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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很常聽到「做自己」三個字,起初覺得好像有什麼想釐清,因為隱約感覺當人們提到「做自己」時,有些浮動的標準。接著又想:會不會我跟別人的差異,和我現在是怎麼看人的有關?一個人每天都在探討心理過十幾年以後,面對客體的心態應該是跟十幾年前很不一樣的吧?至少我自覺想法改變很多。

通常狀態下,我們對於初識一個人的喜歡或厭惡,大概取決於第一印象是否順眼、對方有沒有造成「我」的困擾、頻率/基本處世價值觀合不合。大部分時候都仰賴直覺比對。我們遇到熟悉的就靠近、陌生的就警戒。如果陌生的顛覆自己的慣性思考,而且跟原本認知系統不互斥,那我們叫做「拓展眼界」,於是這個人得到印象提升,反之亦然。(以上是簡而言之)

我相信多數人不會像我這麼無聊拆解這個過程。我這麼做,純粹是因為我現在已經習慣看到跟我不一樣的行為,或者陌生的性格時,第一步是先覺察他對我的影響。比如「我現在覺得有點不愉快」、「這是一種被冒犯感嗎?」、「(如果是)是基於什麼價值觀的差異讓我感到被冒犯?」、「這個差異有沒有邏輯上的謬誤?(是我的還是他的?)」、「我們的狀態可以並存嗎?(只能二選一或者可以不要管)」﹍﹍諸如此類。

想完自己的部分以後,心有餘力可以再想想對方的:「這個人為什麼這樣反應?」、「他的認知模式如何?」、「他信仰的價值是什麼?」。但無論我能不能接受對方的狀態,都會秉持一個基本認知是:這個人是這樣子其來有自。

瞥除基因上的疾病,如果他很差勁、完全自我中心,或者他很熱情很願意關照別人,那也是他的成長背景養成他認為這種模式可以取得生存最大優勢的結果。這就是他的「生存策略」。

於是比起批評他這樣不對,我可能比多數人更多一層接納(我有時還是會因為與我價值觀衝突的情緒性原因忍不住批評)。只要我可以理解對方的脈絡,通常可以接受他為何表現出(讓我感受)糟糕的狀態。不過,可以接受不等於可以忍受,我一樣可能選擇離開。只是我不用因為不解而帶著受傷或憤怒的心情離開,或者至少這種負面情緒可以比較少一點。這就是我現在看待一個人的基本態度。

那回到「做自己」,如果要給做自己下一個定義,我會認為是「一套讓自己相對舒適的行為選擇」。所以每個人的做自己,基於他們生存策略的不同,會有很大差異。有些人的做自己不考量別人是否受損,我們會給他貼上任性自私的標籤。或許是他從小被嚴格管教,處於被剝奪的狀態,所以長大之後「不顧一切奮力爭取資源」是他的準則。也或許純粹是被寵壞,從小想要什麼都有人願意滿足,所以沒想過別人要相對犧牲,也比較沒有忍耐的能力。

還有些人行事謹小慎微,很容易被認為沒有在做自己。我不認為小心翼翼就不叫做自己。如果他的成長背景讓他養成這種習慣,也就表示在他所處的常態環境下,這麼做可以「最省麻煩」,亦即這是他相對舒適的選擇。那我們為何不能尊重,這是他的做自己呢?要求他做其他選擇的人,並不能替他承擔那樣選擇的後果——也許他在乎的人不喜歡他改變,或者其他模式對他而言反而難以預估效果——不是嗎?

能不能接受別人呈現什麼樣的狀態,是一種對他人個性,也可以說是對他成長背景的尊重。即便我們多數時候並不瞭解一個人的成長過程。如果我們對一個人說「你這樣沒有做自己」,那是給做自己下了個人定義,而且套在一個成長背景跟我不同的人身上,忽視他的生存策略的行為。畢竟我們不能替一個我們其實並不瞭解透徹的個體決定,什麼樣的選擇是他最舒適的狀態。只有他自己可以定義他是否在做自己。即便他在你面前可以不需要做這樣的選擇,他仍有按自己熟悉模式行動(取得安心感)的權利。

而且,通常我們有所損失的時候,就不會接受對方是在「做自己」了。我們鼓勵別人做自己時,多半意味著「你可以按你開心的來喔,但不要侵犯到我」。有時甚至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看不順眼,拜託你換個方式讓我自在一點」。這不免令我懷疑,有時我們定義的做自己,是不是也很自我中心呢?

(所以這種行為可以理解為:「要求別人做自己」這個舉動,也是在讓自己舒服的「做自己行為」囉~?)

有時候我會覺得指稱別人是否做自己,是種簡單粗暴的說法。當然,講粗暴太嚴重了,我的意思是未經深思的發言。或許人們只是純粹出於好意,覺得對方拘謹得難受、希望他自在一點。我同時也可以理解多數人對心理沒有概念,直覺反應就是拿自己的感受和慣用模式去評斷別人的選擇。所以這種行為我也認同其存在(我也尊重這是他們的做自己)。只是如果多一點人懂得體諒別人的行為模式會不會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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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珮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