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內容有捏,想看電影的請迴避)


學生時代,我曾經有一陣子就像吸血鬼熱潮般,喜歡描述無盡的孤寂或極致的惡那樣的題材,沉迷寫出由於過去經驗有著嚴重性格缺陷的心理師如何以心理學側寫嫌犯、類似CSI心理版的故事,或者吸血鬼殺了他最親近的同伴,只是因為掙扎於某些宿命的問題,但又必須迎接同伴消失後更深的痛苦之類的故事。也曾經很想理解快樂殺人心理之所以極端的理由,直到今天看完電影,我感到自己已不再那麼想要理解究極的變態時,才發現當初吸引自己的是什麼。我想,那是一種本能對於極致=純粹=美的崇拜或誤解吧。

不論在文學、音樂、電影上,極端主義一直都存在著不容小覷的市場。百看不膩的殺人推理劇、華麗至極的排場。不管是莊嚴肅穆也好、罪大惡極也罷,影像與文字總不厭其煩地極盡所能描述暴力的極限、黑暗的極限。似乎超越了那個彼端之後,就會得到什麼救贖般。人們其實崇拜著各種形式的極致,好來完備到達不了的自己。

02

吸血鬼吸引人的是嗜血的罪惡、永夜的孤獨。如果一個吸血鬼主角從不掙扎於善惡,他就失去了群眾魅力,只會是人人喊打的配角罷了。這也是為什麼湯姆克魯斯明明扮相比較帥還是贏不過布萊德彼特。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總在電影裡投射著自己,並期待角色代償性的超越。我想這也是暴力電影的價值之一。


那麼這部片到底討論了什麼呢?
這世界上有無法救贖的靈魂嗎?
連續爆炸案的主嫌是個從來感受不到幸福的孩子。電影中並沒有交代她的殘虐是先天還是後天造成,只說明了她無時無刻想自毀與破壞的慾望。也許等我看完原著以後可以知道,暫時先把她定義為純粹的惡。她的同伴則是有暴力依存與快樂殺人心的不良少女,基本上是個幾近放逐自己的行屍走肉,對主嫌來說是最好控制的存在。

女主角真梨子是個試圖藉由敘事療法感化殺害自己弟弟的兇手,並從過程中解救自己的精神醫師。她期待著療程結束後,兇手更生時,自己也能從喪親的痛苦中走出來,並且改善因此罹患重度憂鬱症的母親。可惜電影一開始的公車爆炸案其實就暗示了她的徒勞。痛苦可以被撫平,但是傷痕一定會留下。只要看到小孩子受害(她的弟弟幼年時遭歹徒凌虐致死),她總會被喚起記憶、特別激動,這也對比了平日的冷靜其實是多方壓抑的結果。我想「犯罪者一定能夠被治好」大概是她繼續作為一個正常人的一絲希望吧,即使腦男早早看出她的患者是「無法救贖的靈魂」,並且揭露對方背叛了醫生的期待再度犯案,她也仍然相信人沒有評斷善惡的資格。這是不是也代表若不抱持人性本善的可能,她就無法接受弟弟慘死的事實呢?至少在我看起來,她是很想經由原諒來讓自己好過一點的。而諷刺的是,她的母親終究還是在看到兇嫌死後才感到一絲欣慰,就像腦男那因為兒子意外死亡而憎恨世界的祖父般,唯有藉由報仇才能平撫自己的恨意。

茶屋警官應該是本片裡最接近「一般正義人士」的角色了。極度厭惡罪惡,雖然有點粗鄙,但對惡行緊咬不放,讓我想到蝙蝠俠裡的雙面人。在某些時候,故事總喜歡挑戰這些看似純善的正義之士對內在堅持的極限,用他們最重要的東西來要脅。比如說愛人的背叛或者生命。讓讀者一邊期望他能貫徹理念,一邊等待他可能內心崩潰後的反噬。不免俗地茶屋也必須面臨正義上的抉擇,他是要基於私人理由殺了已經殺過人的腦男以換取警察同伴的命、讓主嫌得逞,還是絕不妥協地看著後輩死亡呢?結果他做了一個很人性的選擇,而這也諷刺性地說明了他的平凡。就像〈火線追緝令〉裡的布萊德彼特,很想當個善良又正直的警察認真打擊犯罪,可是最後總被情緒壓垮,他們的正義是有親疏遠近之分的。

再來是好人不長命的年輕警官,他代表了我們「期望中的人類」,善良、單純、認真。平常看起來很普通,不會過分宣揚正道,但他卻抱持最多的善念,對於自己的不幸也從不抱怨。在最後面臨生死關頭,他也願意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換取前輩的倖存。茶屋或許不能算是抱持「善心」的人,他僅僅是嫉惡如仇罷了,不代表他善良,而菜鳥才可以算是全片最希望世界和平的一位吧。

如果發生失去至愛的慘案,眾人的反應大概是:主嫌自己就是兇手(罪惡的代表)、暴力依存女會在痛苦後虐殺對手並得到快感、茶屋會失去理智地報復(完全依本能行事的傢伙)、女醫師困在自己的情緒裡找答案、腦男會為了懲罰罪惡而殺了兇手(沒有其他太多的想法)、菜鳥警官會把人抓起來交給司法處置,然後重新面對人生。

假設脫離了對善惡抱持個人好惡的情緒因素,只純粹判斷對錯並除惡呢?「腦男」這個殺人機器,就因為不帶感情用事的純粹美,反而確保了主角受人喜愛的特質,免除人們對於殺人犯基於「私欲」的撻伐。他只譴責眾人所譴責的罪惡,不以個人好惡僭越神的領域(判人生死)。為了讓他更貼近人一點點,為他埋下些許對「愛」的反應。但即使他偶爾會為了「自己特別的人」行動,也不違背只對惡行有反應的原則(也就是說即便要脅他他也不會為了救人而殺人,他對輕重的選擇沒有意志,只會為了除惡而行動)。這樣的作品產生,是不是也描繪出人們對於英雄的另一種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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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珮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